作者：京格格
杨老退休后，常把自己关在家里，像鸟被关进笼子，一关就一天。杨老的叹息声，一日复一日。
不知什么时候，以往小区里一些遛弯的人，喜欢遛鸟了。遛累了就在广场一角聊鸟，谁家的鸟是名鸟，谁家的鸟羽毛美，谁家的鸟歌声动听……大有斗鸟的势头。
杨老家住在一楼，阳台外有个小花园，隔着阳台的玻璃窗喧哗声鸟鸣声声声入耳。
守在窗口不屑的眼神与微驼的背影，让杨夫人口中的茶涩涩的卡着，难以下咽。
从窗口窥视几天后，杨老一大早出门了。回来时，手里拎个空鸟笼子，喜滋滋的挂在阳台外的葡萄架下。轻轻的打开鸟笼，仿佛怕惊飞笼中鸟，去厨房叫夫人，赶紧给鸟喂食喂水。
杨夫人一脸疑惑，看着空空的鸟笼，这哪有什么鸟啊？
杨老在家最权威，说笼子里有鸟就有鸟。杨夫人麻利的侍候着杨老伺候着鸟。
杨老搬个椅子坐在屋里阳台上，打开玻璃窗面带微笑，等待着什么。
这笑容久违了。
听，这鸟的歌声多动听？再看它的羽毛，绿中带黄，红眼睛，尖尖嘴，是百灵，不愧是会唱歌的百灵鸟。
杨夫人忽然想起，家里之前曾经养过的百灵鸟，也是挂在阳台的葡萄架下，是杨老刚画画那会，买給他当模特的。
没想到的是，一天下班回来，鸟笼子门开了，飞走了一只鸟，笼中鸟在歌唱，
可歌声凄凄切切。
杨老又去买来一只鸟，放进鸟笼，这两只鸟叽叽喳喳吵了一夜。没办法，打开鸟笼，将鸟放飞了。
从此，杨老不养鸟，也不再画鸟了。
这事早过去了，咋又想起鸟，神神叨叨的。杨夫人想起前几天在电视上看到，有人不适应老年生活，出现各种不靠谱的行为，开始担心起来。
从鸟笼子进家，杨老精神头也来了，每天一起床，就跑到阳台打开门听鸟歌唱。还拉着夫人一起听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。
杨夫人望着葡萄架，哪有什么鸟的影子，更别谈鸟的歌声了。是幻听幻觉？越想越感觉杨老精神出了问题，就陪他去了精神卫生中心。
Z教授与杨老是老朋友，看见满心欢喜的杨老，心想一定是有什么喜事要分享。
杨老坐在Z教授对面，说起了鸟事……真真切切。
杨夫人站在杨老背后，连连摆手眨巴眼睛，急得直打转。
Z教授了解情况后，告诉杨夫人不要着急，有些症状不是病。唯一的办法是顺应杨老，把他的愿望完成。
分手时，Z教授开了处方，吩咐杨夫人在阳台上支个画夹，让杨老把看到的鸟画出来。
杨老兴奋极了，握手与Z教授告别，灵感一触即发，准备回家画鸟。
还别说，杨老因为找回了画鸟的感觉，医院。
杨老每天上午遛鸟下午画鸟。画夹上，开始有了鸟的翅膀。
杨夫人跟在手拎空鸟笼子的杨老身后，接受着邻居们异样的目光，感觉背后有手指头戳脊梁骨，凉飕飕的。
这次杨老画画是开放式的，画得很流畅。杨夫人每天按照杨老的安排给鸟喂食喂水，听鸟的歌声。
一周后。杨老画夹上一幅新的《笼中鸟》诞生了，直接放到花园里的葡萄架下，吸引着邻居围拢过来。起初是一个人过来看，一会就三五成群来了，越聚人越多。
不见了杨老的影子。
只见那画上，左下角有个鸟笼子，鸟笼子门是开着的，顺着鸟笼门的方向，有两只飞翔中的鸟，一前一后，奔向远方的枝头。
邻居王老伯感慨到，真是没想到，杨老画这《笼中鸟》有这么深的奥秘。
躲在角落里的Z教授一块石头落地了。
广场上，杨老正在柳树下听鸟在歌唱。
王老伯与杨老成了朋友，时常一起聊聊画再聊聊鸟。
杨老不再一个人闷在书房里画画了，画累了在园区里走圈，去柳树下看看鸟。
葡萄架下，仍挂着空鸟笼，杨夫人照例给鸟喂食喂水。有天，鸟一个跟一个飞进笼子，吃啊喝啊唱啊，不想走了。杨老发现后，又放飞了。
渐渐的遛鸟的人改回遛弯了，鸟飞了笼子都还在，时常有觅食的鸟飞进来，再飞出去。广场上，鸟仍留在人们聊天的话题里。
阳台外的空鸟笼成了一道风景，鸟儿唱着歌飞来飞去。
——首发《百花园》年5月
作者简介：
佟继萍，笔名京格格。锡伯族。
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，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，沈阳市沈河区作协副主席。郑州小小说传媒签约作家。作品散见于《小说选刊》《小小说选刊》《微型小说选刊》等报刊。作品连续多年被多家出版社编入小小说国选年本，并多次获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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